寒冬之下崛起的灵活用工

题图《未生 》剧照

“我父亲一生只做了1份工作，我的一生将做6份工作，而我的孩子们将同时做6份工作”。——汽车共享公司Zipcar创始人罗宾·蔡斯。

作者 | 程用杰

编辑 | 周欣

“在大公司奋斗10年一样买不起房，还不如遵从自己的兴趣和爱好，博一个出路。”拿到华为offer的安妮，尽管拥有令人艳羡的工作，梦想却是成为一名直播带货或者脱口秀的主播，成为下一个行业的KOL。

被同学戏称为“文艺女青年”的杨美是一个小有名气的网络小说作家，她喜欢在咖啡馆写小说，梦想是成为J.K.罗琳一样的作家。她不希望自己被朝九晚五的工作给限制住了，在她看来，全职只有一种选择，而兼职可以有很多选择。

在QQ空间上，杨美曾发过一条说说，“money诚可贵，成长价更高；若为自由故，两者皆可抛。”

副业的崛起

近两年来，拥有第二副业的人越来越多。除了上述大学生群体以外，现在，大量蓝领和白领也开始加入其中。

淘宝UI设计师李莉，她的兼职工作是给淘宝商家设计网页，修图是她的拿手活。在群里按照任务接单，一个月下来大概有1万元左右的收入。

作为两位宝宝的妈妈，李莉说，“兼职既可以让我在兼顾照顾孩子的前提下挣到奶粉钱，还能够让我保持对技能的熟练感，不至于被社会淘汰。”

外卖小哥陈祥的思维更简单，他希望能够尽快挣到钱，在老家县城买一个房子，把婚给结了。在他的电动车后座上，同时放着美团和饿了么两个箱子。他说，“我对这个区域已经很熟，商家在哪，顾客在哪都门清。同时在两个平台抢单，一趟能同时送3~5单，这样跑一趟挣的钱也多。”

前程无忧首席人力资源官冯丽娟表示，近两年职场人内心焦虑陡升，工作的安全感已经下降到最低，越来越来多的人觉得自己的工作随时会被淘汰。对他们来说，兼职成为一层更多的保障。

“现在平均薪酬，基本上要么贴着GDP增长的，要么低于GDP增长，这已经是一个不争的事实。薪酬增长想要达到5%、6%越来越困难，很多城市的薪酬增长率只有3%。”冯丽娟说道。

零工经济被认为是劳动力的共享，一种改变传统的工作模式。按照国外的经验，导致零工经济的主要原因有两个，一是经济下行，二是劳动力人口下降。中国现在的社会状态与日本90年代极为类似，都面临着社会人口老龄化，劳动力下降及面临经济下行的压力。

根据国家统计局数据，我国2019年Q3的GDP增速为6%，为1992年记录以来同比增速最低。另一方面，我国劳动年龄人口在2011年达到9.41亿的峰值后，连续七年数量下降。从2011年到2018年，中国已累计减少劳动力4343万人。

企业端的刚需

在企业端，灵活用工也成为一个趋势。

据搜狗百科介绍，灵活用工等同于“灵活派遣(FlexibleStaffing)”，是人才派遣服务领域的成长型产品，它由派遣公司承担全方位的法定雇主责任，在派遣人数确定、派遣周期、派遣人才的筛选方面都非常灵活的一种用工形式。

灵活用工的4种方式（来源：安信证券）

《2018中国共享经济发展年度报告》指出，将近65％的HR表示，灵活用工正在迅速成为企业规划的新常态。

目前，在很多事业单位，被大家看做铁饭碗的岗位，越来越被灵活用工取代。据律师杨新透露，目前法院体系的大趋势就是，除法官之外，那些辅助性的记录人员、录入人员、分发结果人员，均采用外包机制。

在新经济公司，这种趋势，就更加明显了。“去年我们本来打算招募250个数据工程师，结果一年下来只招到60个，新人没找到，不曾想招进来人还留不住，又走了一批。”廖健是一家大数据公司的CEO。目前，他已经考虑在非底层技术上，采用外包的形式招募新的数据工程师。

客观来说，廖健很能理解那些离职的小伙伴，这个行业人才太稀缺，每个人懂的知识库又特别垂直，需要不断适应和学习，如果节奏跟不上，他们就有可能被动或主动离职。

中国在全球拥有最多的独角兽企业，截至2017年12月 31日，约占全球独角兽企业总数的40%。这些新经济参与者正在迅速扩张，并需要大量合格人才。对于企业来说，新的经济态势下，灵活用工可以帮助企业节约招聘成本，提高人岗匹配率，转移用工风险，实现业务灵活配置，从而降低综合用工成本。

人瑞集团创始人、前华为人力资源副总裁（首任）张建国在2018 年 11 月 3日的“第 27届中外管理官产学恳谈会”发言上指出，灵活用工能让企业效至少提高30%以上，成本上降低20%-30%。

不仅是创业公司，哪怕是像腾讯、阿里、华为这样的大公司，也同样如此。随着业务越来越丰富，越来越交叉，巨头的边界越来越广。越是创新，失败率就越高。在这个时候，他们也更倾向于灵活用工降低风险，从而避免出现突然大量增员，大量裁员，造成企业的品牌、股价的动荡。

冯丽娟认为，随着新经济快速发展，新技术的窗口期越来越短，企业能留给员工学习成长的时间也越来越短。

相对于白领来说，以蓝领为主的服务业可能是灵活用工增长最快的行业，这类工作对服务员的技能的要求不高，来了基本上都能做。

站在企业的角度来看，其动机有，第一，服务业营业额随着时间的波动非常大，这导致闲的时候劳动力浪费，忙的时候劳动力不足；第二，物业、零售、餐饮、快递等为代表的服务业利润普遍都不高，对劳动力成本比较敏感；第三、服务业属于劳动密集型行业，劳动力缺口大，以美团为例，仅他们一家企业，就有五十多万的快递员。

其次是制造业。但制造业的特点在于，行业订单一般集中在上半年，不像服务业，每天的营业额都有非常明显的波峰波谷。

新时代来临

灵活用工在国内尚处于初期。

人瑞人才《2019年中国灵活用工发展白皮书》中表示，中国的灵活用工仅为9%，刨除劳务外包和劳务派遣，不到1%。

对于劳务外包和劳务派遣，不少上班族非常反感。前腾讯员工Tom吐槽道，“大公司的HR都特别强势，他们使用外包只是为了节省成本，避免出现劳务纠纷。但是对个人福利削弱特别严重，和其他同事相比，同工不同酬，非常打击员工的积极性。”

在不少行业内人士看来，劳务外包和劳务派遣不能算是真正的灵活用工，是企业为了减少用工风险将劳动关系转移到第三方，只能算是法律形式的灵活用工。真正的灵活用工是按需招聘，以项目制为主，时间灵活。

对此，智鸟工作创始人周文华有一个生动的比喻，“劳务派遣是一个萝卜一个坑，一人一岗；灵活用工是一个坑多个萝卜或者一个萝卜多个坑，一人多岗或者一岗多人，按照用工需要来匹配劳动力。”智鸟工作是一家专注蓝领劳动力匹配的互联网公司。

“灵活用工从理论来讲，是迟早的事情。”青团社创始人邓建波说道。一方面，灵活用工刺激了企业的用工需求，企业创造的社会价值更大了，能够给劳动者提供的岗位也在变多；另一方面，人与企业间的关系，可能会从原来出售“时间+技能”的长期雇佣关系，变为以出售技能为主的合作关系。

想象一种未来场景：随着灵活用工的普及，越来越多的职业，可能会像美团骑手、滴滴司机一样，雇主直接在上面发布一项任务，雇员在上面抢单。

灵活就业的一个核心思想是：个人不为企业所有，但可以为企业所用。所以在技能的选择上，人们会越来越倾向于具有社会价值的通用技能，而非只拥有企业价值的特殊技能。

技能可以分为三类，第一类是无技能，日薪在100元~200元之间，大学生兼职、蓝领多数属于这一类，以城市服务业为主；第二类是轻技能，比如礼仪模特、翻译、摄影师、美术老师、家教，需要一定的技能，日薪300元~1000元不等；第三类是高技能，比如演讲老师，日薪过万都是正常的。

在这种情况下，有能力的人会变得更强大。这就跟网红想要挣更多的钱，需要把粉丝做上去是一个道理。滴滴司机之所以比专职司机态度更好，是因为害怕被给差评，影响生意。灵活用工时代的企业也同样如此，如果员工的服务质量很差，下次就不再用了。

“传统的雇佣关系是工作为核心，新的灵活用工是以人才为核心。现在，是人找工作；未来，是工作找人。”冯丽娟说道，“有的人，可能70岁还有企业争相聘用，有的人，可能40、50岁就找不到买技能的企业了。”

随之而来，职业教育可能会萌发巨大机会。在今年5月，教育部便提出“1+X”新职业教育的设想，“1”是指国家颁发的文凭证书，“X”是指来自不同企业的多项通用技能。

未来，好多新工作都会是边干边学，重新进学校进修，会成为职场人的常态。

对于企业而言，人员构成可能会直接变为“核心高管+骨干员工+按需用工”的模式。企业的灵活性会加强，对员工的管理也会更加的数据化。企业需要员工主动学习，自觉保持知识技能的更新，并能产生高业绩的的要求在增加

邓建波在接受《锐问》采访时认为，“未来，不会有人管人的事情，每个人都会有数字化的标签来做自我管理，只要数字化的评分维度足够高，没有一个人敢不遵守游戏规则。”